第9章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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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照照心一緊！</p>
李衡修長大手閑閑一揚</p>
雪飛已宛若大鵬展翅般憑空一躍，踹飛了尚未反應過來的湯渤，眨眼間就將小犢兒抱了回來，扔進了驚喜交加的馬藤懷裏</p>
——噫，這是什麽神展開？</p>
看見曹照照張大小嘴傻乎乎地看著自己，雪飛頓了一頓，難得解釋“圖省事”</p>
她還沒來得及對雪飛比出一個“你厲害”的豎拇指，忽聽身旁的高大男人昂然朗聲道——</p>
“小湯村裏正、村長何在？”</p>
方才被震懾住的村民又騷動了起來，慢慢的，終於有一高一胖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，眼神在對上李衡的剎那有一息的閃躲，而後又挺胸大聲道——</p>
“來我小湯村作亂，違我小湯村的規矩，還對我村民喊打喊殺的，自該受我村規懲戒——你等還有什麽可狡辯的？”</p>
“大理寺辦案！”李衡修長大手驀然展開，露出掌間那只渾厚凝重威儀赫赫的赤金魚符“本官李衡，大理寺卿——爾等，看清楚了”</p>
話聲甫落，四周霎時一靜……</p>
“大、大理寺？”</p>
“大理寺卿？！”</p>
“怎麽可能……”</p>
“誰人又去上報的？”</p>
“大理寺卿不就是那位……”</p>
“——傳說中能斷陰陽的閻羅？”</p>
小湯村民紛紛面露倉皇畏懼心虛之色，有人瑟縮地後退了兩步，還有更多的人跪伏了下來嚇得磕頭作禮</p>
“大……大人……”</p>
裏正和村長則是驚愕駭然地張大了嘴巴，雙膝發軟，哆嗦地指著他——</p>
“怎、怎麽會？”</p>
“不可能！”</p>
“——好大的膽子，竟敢假冒大理寺卿大人的名頭？”</p>
裏正和村長本慌了手腳，卻聽方才被踹飛了跌落老遠，好不容易才艱難爬起身的湯渤嘶聲獰笑高喊……</p>
“此人在胡言誆騙！他只是想我們饒他一條狗命！”</p>
裏正二人忽地像是被點醒了般，兩人冷汗涔涔漲紅驚懼的臉霎時也變得狠戾決絕——</p>
對，眼前這人定是假冒的！</p>
堂堂大理寺卿怎麽可能親身犯險，來到他們這個幾乎是三不管地帶的窮鄉僻壤追查案子？</p>
即便就算他當真是……今日既來到了小湯村，落入了他們手裏，也只能充作是“贗品”那般任人宰割！</p>
因為小湯村的秘密，絕對不能洩漏出去，今天他們這些生人都得死——還有背叛小湯村的馬藤父子——</p>
要怪，就怪他們不長眼，生門不走，自己撞上死門來！</p>
“小湯村諸位，你們當真執迷不悟，確要一條道兒走到黑？”李衡神色沈靜，目光冷然</p>
數十名小湯村民看著他們只有寥寥幾人，原來的敬畏害怕又漸漸被豁出去的狂熱取代了</p>
對啊，就算是名滿天下的大理寺卿又如何？</p>
落難的王孫公侯尚且任人魚肉，何況不過是個官兒？只要今日被絞殺在此，消息傳不出小湯村，土坑一埋，誰會知道死的是誰？</p>
“小湯村近年來有紅衣僵屍出沒，這是連縣衙都知道的事兒”消瘦陰郁的裏正和村長交換了一個眼神</p>
裏正模著短須，三角眼精光微露，故作搖頭嘆息道：“……李大人不幸在小湯村慘遭紅衣僵屍所害，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小老百姓……也無能為力”</p>
曹照照眨眨眼——哇塞，這是劇本都寫好了？</p>
湯渤捂著劇痛欲裂的胸膛，強忍著翻騰嘔血的沖動，陰狠冷笑道：“寺卿大人，你莫不是以為只憑著你們區區幾人，還有馬藤這反骨的狗驢，就能從我們全村人手底下逃走？”</p>
曹照照看著他，再回頭看了看自己這頭的大內高手，聞言頓時陷入沈默</p>
這個，很難說呢……</p>
“膽大妄為，目無王法，你們就不怕禍及妻兒嗎？”李衡挑眉反問道</p>
湯渤不屑地抹去了溢出唇邊的血絲，嗤道：“就不勞李大人操心了，只要你們一死，就什麽麻煩事兒都沒有了，長安那麽遠，這山裏隨處一埋，等到你們都化為白骨了，也沒人能找得到你們的下落”</p>
李衡望向裏正“湯裏正，你不想追究你兒究竟是何人所殺了？”</p>
湯裏正一僵，臉上老謀深算貪婪笑容消失，掠過了一抹恍惚和憤恨“你——你知道殺我兒七郎的兇手是誰？不，你的意思是，你……當真抓得到紅衣僵屍？”</p>
一聽到這句話，小湯村其他人也開始面露希冀，急忙忙交頭接耳、竊竊議論了起來</p>
他們去歲冬日至今，大半年來被這每逢雨夜便出現的紅衣僵屍嚇得人心惶惶，寢食難安，陸續有十幾戶人家已經受不了這樣鬼魅恐懼的陰霾籠罩，不顧一切地逃離了小湯村……</p>
雖說村長等人已再三壓制，當以大事為重，可是涉及陰司厲鬼僵屍，誰人不怕？</p>
早前紅衣僵屍還只是撕食雞犬，但後來竟然開始吃人了……裏正家的七郎，那渾身軟趴趴幹癟癟的死狀，可怕得令小湯村民連連做了許久的噩夢，接連好幾日都不敢出家門</p>
倘若，倘若眼前這位大理寺卿真的能夠幫他們抓住紅衣僵屍……</p>
“自大人接任執掌大理寺至今，但凡他經手的懸案冤案，就沒有破不了的”曹照照探出頭來，驕傲地昂首“——若說這世上有誰能捉到神出鬼沒的紅衣僵屍，也就只有我們家大人了！”</p>
李衡耳朵隱約發紅，嘴角依稀微微上揚</p>
“……”雪飛面色古怪</p>
“……”炎海嘴角抽搐</p>
“……”清涼滿眼佩服</p>
現在總算知道為何大理寺上下會暗地裏流傳著這樣一句話——</p>
論見縫插針、趁勢逢迎，見人說人話、見鬼說鬼話的功夫，也唯有曹司直能超越曹司直了！</p>
高，真是高啊！</p>
不過也虧曹照照這樣突如其來的工商吹捧，讓緊繃的氛圍頓時一松，也把話題導向、聚焦在了七郎之死和紅衣僵屍上</p>
湯裏正眼底燃起了一絲希望之火……</p>
“唉，黃泉之下，冤魂仰望，等的就是有人為他覆仇雪恨，還他一個正義公道”曹照照嘆息，小臉浮現感傷之色“——裏正啊，父子連心，難道你就忍心見你家的七郎死得不明不白嗎？”</p>
湯裏正眼眶紅了……</p>
湯渤猛地扯了裏正一下，厲聲警告“三叔，您別上了他的當，七郎被紅衣僵屍咬死吸血而亡，這事眾所皆知，縣衙都來調查過了，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，先把大事處理好，七郎的仇咱們一定會幫他報的？”</p>
裏正面上露出艱難掙紮之色，心愛孩兒慘遭吸血喪命，他心痛如絞，做夢都想把兇手，把那天殺的紅衣僵屍逮住活活燒了……</p>
他下意識地望向曹照照</p>
曹照照對著迷惘矛盾脆弱的湯裏正，滿眼真誠，柔聲道：“錯過了這次，也許你這輩子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報這殺子之仇了，七郎每年忌日，你在他墳前焚香之時，難道不悔恨心痛嗎？”</p>
湯裏正老淚縱橫，身子搖晃顫抖……</p>
“三叔！”</p>
“阿渤，我不想七郎死不瞑目”湯裏正老臉皺紋刻劃著喪子之痛的苦楚，他淚汪汪喑啞地道：“如果李大人能幫忙抓住紅衣僵屍，那我……我……”</p>
“三叔您千萬想清楚！”湯渤眼神陰沈帶著警告，低聲道，“大事，是族長決議了的，即便您是裏正，也不能違背族長和全村人的意思”</p>
“阿渤，可我只有七郎這個親兒子……”湯裏正死死抓住湯渤的手臂</p>
中年村長緊張地看著他們倆陷入爭執，焦急得團團轉</p>
“你們……你們這是在做甚……”</p>
“湯裏正，”李衡泰然自若地沈聲道：“命案為重，耽擱越久，證據越消減薄弱，今日本官已開挖墳坑，確信自去歲至今鬧得沸沸揚揚的紅衣僵屍，非當年獨孤氏所攜兩名外孫女……坑中的兩具白骨便可佐證”</p>
此話一出，小湯村眾人嘩然……</p>
“什麽？”</p>
“太好了，所以不是她們屍變，前來索命……”</p>
“那究竟是誰？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？”</p>
湯裏正先是大喜，隨即急切追問：“李大人，如果不是她們倆姊妹在作怪，那究竟是——”</p>
“是啊是啊，李大人，請您務必為我等做主啊，那紅衣僵屍，呸！那倆惡賊禍亂我小湯村，不只是雞犬不寧，還害死了人……”</p>
“都殺人了，那倆惡賊絕對不會就此抽手，如果不速速逮到人，咱們還有安生日子可過嗎？”</p>
“對對對，就是這樣！”</p>
“三叔！還有你們——你們都瘋傻了不成？”湯渤萬萬沒想到李寺卿僅僅只一句，便讓眾人瞬間倒戈，完全打亂了他的打算，不由急出了一頭熱汗“你們忘了最最重要的‘大事’嗎？”</p>
“湯裏正，湯村長，你們可還記得那幾名兒郎分別在何處遇害？死因為何？”</p>
李衡一身尊貴肅然的正氣，威儀甚重，自有一股穩定人心的力量，眾人仰望著他，自然而然忽略了一旁湯渤的跳腳</p>
“記得！當然記得！”</p>
“那一幕太慘了，任誰人看過一眼，這輩子都忘不掉……”</p>
不只湯裏正和村長，就連看過那三名離奇喪命於野狼山上的村民們，都開始七嘴八舌爭相說來——</p>
馬藤面露疑惑欲言又止，最後還是保持沈默</p>
曹照照自然知道李寺卿大人為何又當場詢問眾人，而不是只采信馬藤證詞了</p>
因為取證不能只單憑一面之詞，而是要證詞多方驗證，更何況記憶是重新建構的歷程，常常包含事實和虛構</p>
若是在有心人士的暗示與影響後，大腦甚至會以推論的方式，自行填補故事中的漏洞與細節，因此僅以證人的證詞作為證據時，是要非常謹慎的</p>
犯罪心理學研究證明，很多證人提供的證詞不太準確，常具備個人觀點和意識，信息之間自動的組合導致不真實的回憶，就是虛假記憶</p>
所以仰賴正常程序和科學證據是極為重要的</p>
她這兩年多跟在李衡身邊辦案，常常驚奇於他辦案刑偵的敏銳度和前瞻性，遠遠超越大唐……甚至直逼現代犯罪偵查專家</p>
湯裏正和村長猶豫了一下，也一一補充當年慘劇的細節部分……</p>
只不過時間過去了幾年，他們記憶或淩亂或清晰或重疊，但最後經過多方證詞歸納總結，可信度較高的幾點是——</p>
先後共有三名兒郎遇害</p>
遇害地點都在野狼山上</p>
一人首先跌落山澗而死，三日後另一人遭巨木砸死，五日後一人被猛獸咬得肚破腸流喪命</p>
事發前，三名兒郎都有騷擾兩姊妹的不良紀錄，杜老兒……也就是獨孤老漢，曾向當時的老村長告狀求助過，可兒郎們不認帳，甚至死皮賴臉的不認錯，後來還是只能不了了之</p>
老村長過後不久病逝，其子繼任為新村長，對於外來戶的獨孤一家，就更加懶怠看顧了</p>
最後這一家老小，可說是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地步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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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飛已宛若大鵬展翅般憑空一躍，踹飛了尚未反應過來的湯渤，眨眼間就將小犢兒抱了回來，扔進了驚喜交加的馬藤懷裏</p>
——噫，這是什麽神展開？</p>
看見曹照照張大小嘴傻乎乎地看著自己，雪飛頓了一頓，難得解釋“圖省事”</p>
她還沒來得及對雪飛比出一個“你厲害”的豎拇指，忽聽身旁的高大男人昂然朗聲道——</p>
“小湯村裏正、村長何在？”</p>
方才被震懾住的村民又騷動了起來，慢慢的，終於有一高一胖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，眼神在對上李衡的剎那有一息的閃躲，而後又挺胸大聲道——</p>
“來我小湯村作亂，違我小湯村的規矩，還對我村民喊打喊殺的，自該受我村規懲戒——你等還有什麽可狡辯的？”</p>
“大理寺辦案！”李衡修長大手驀然展開，露出掌間那只渾厚凝重威儀赫赫的赤金魚符“本官李衡，大理寺卿——爾等，看清楚了”</p>
話聲甫落，四周霎時一靜……</p>
“大、大理寺？”</p>
“大理寺卿？！”</p>
“怎麽可能……”</p>
“誰人又去上報的？”</p>
“大理寺卿不就是那位……”</p>
“——傳說中能斷陰陽的閻羅？”</p>
小湯村民紛紛面露倉皇畏懼心虛之色，有人瑟縮地後退了兩步，還有更多的人跪伏了下來嚇得磕頭作禮</p>
“大……大人……”</p>
裏正和村長則是驚愕駭然地張大了嘴巴，雙膝發軟，哆嗦地指著他——</p>
“怎、怎麽會？”</p>
“不可能！”</p>
“——好大的膽子，竟敢假冒大理寺卿大人的名頭？”</p>
裏正和村長本慌了手腳，卻聽方才被踹飛了跌落老遠，好不容易才艱難爬起身的湯渤嘶聲獰笑高喊……</p>
“此人在胡言誆騙！他只是想我們饒他一條狗命！”</p>
裏正二人忽地像是被點醒了般，兩人冷汗涔涔漲紅驚懼的臉霎時也變得狠戾決絕——</p>
對，眼前這人定是假冒的！</p>
堂堂大理寺卿怎麽可能親身犯險，來到他們這個幾乎是三不管地帶的窮鄉僻壤追查案子？</p>
即便就算他當真是……今日既來到了小湯村，落入了他們手裏，也只能充作是“贗品”那般任人宰割！</p>
因為小湯村的秘密，絕對不能洩漏出去，今天他們這些生人都得死——還有背叛小湯村的馬藤父子——</p>
要怪，就怪他們不長眼，生門不走，自己撞上死門來！</p>
“小湯村諸位，你們當真執迷不悟，確要一條道兒走到黑？”李衡神色沈靜，目光冷然</p>
數十名小湯村民看著他們只有寥寥幾人，原來的敬畏害怕又漸漸被豁出去的狂熱取代了</p>
對啊，就算是名滿天下的大理寺卿又如何？</p>
落難的王孫公侯尚且任人魚肉，何況不過是個官兒？只要今日被絞殺在此，消息傳不出小湯村，土坑一埋，誰會知道死的是誰？</p>
“小湯村近年來有紅衣僵屍出沒，這是連縣衙都知道的事兒”消瘦陰郁的裏正和村長交換了一個眼神</p>
裏正模著短須，三角眼精光微露，故作搖頭嘆息道：“……李大人不幸在小湯村慘遭紅衣僵屍所害，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小老百姓……也無能為力”</p>
曹照照眨眨眼——哇塞，這是劇本都寫好了？</p>
湯渤捂著劇痛欲裂的胸膛，強忍著翻騰嘔血的沖動，陰狠冷笑道：“寺卿大人，你莫不是以為只憑著你們區區幾人，還有馬藤這反骨的狗驢，就能從我們全村人手底下逃走？”</p>
曹照照看著他，再回頭看了看自己這頭的大內高手，聞言頓時陷入沈默</p>
這個，很難說呢……</p>
“膽大妄為，目無王法，你們就不怕禍及妻兒嗎？”李衡挑眉反問道</p>
湯渤不屑地抹去了溢出唇邊的血絲，嗤道：“就不勞李大人操心了，只要你們一死，就什麽麻煩事兒都沒有了，長安那麽遠，這山裏隨處一埋，等到你們都化為白骨了，也沒人能找得到你們的下落”</p>
李衡望向裏正“湯裏正，你不想追究你兒究竟是何人所殺了？”</p>
湯裏正一僵，臉上老謀深算貪婪笑容消失，掠過了一抹恍惚和憤恨“你——你知道殺我兒七郎的兇手是誰？不，你的意思是，你……當真抓得到紅衣僵屍？”</p>
一聽到這句話，小湯村其他人也開始面露希冀，急忙忙交頭接耳、竊竊議論了起來</p>
他們去歲冬日至今，大半年來被這每逢雨夜便出現的紅衣僵屍嚇得人心惶惶，寢食難安，陸續有十幾戶人家已經受不了這樣鬼魅恐懼的陰霾籠罩，不顧一切地逃離了小湯村……</p>
雖說村長等人已再三壓制，當以大事為重，可是涉及陰司厲鬼僵屍，誰人不怕？</p>
早前紅衣僵屍還只是撕食雞犬，但後來竟然開始吃人了……裏正家的七郎，那渾身軟趴趴幹癟癟的死狀，可怕得令小湯村民連連做了許久的噩夢，接連好幾日都不敢出家門</p>
倘若，倘若眼前這位大理寺卿真的能夠幫他們抓住紅衣僵屍……</p>
“自大人接任執掌大理寺至今，但凡他經手的懸案冤案，就沒有破不了的”曹照照探出頭來，驕傲地昂首“——若說這世上有誰能捉到神出鬼沒的紅衣僵屍，也就只有我們家大人了！”</p>
李衡耳朵隱約發紅，嘴角依稀微微上揚</p>
“……”雪飛面色古怪</p>
“……”炎海嘴角抽搐</p>
“……”清涼滿眼佩服</p>
現在總算知道為何大理寺上下會暗地裏流傳著這樣一句話——</p>
論見縫插針、趁勢逢迎，見人說人話、見鬼說鬼話的功夫，也唯有曹司直能超越曹司直了！</p>
高，真是高啊！</p>
不過也虧曹照照這樣突如其來的工商吹捧，讓緊繃的氛圍頓時一松，也把話題導向、聚焦在了七郎之死和紅衣僵屍上</p>
湯裏正眼底燃起了一絲希望之火……</p>
“唉，黃泉之下，冤魂仰望，等的就是有人為他覆仇雪恨，還他一個正義公道”曹照照嘆息，小臉浮現感傷之色“——裏正啊，父子連心，難道你就忍心見你家的七郎死得不明不白嗎？”</p>
湯裏正眼眶紅了……</p>
湯渤猛地扯了裏正一下，厲聲警告“三叔，您別上了他的當，七郎被紅衣僵屍咬死吸血而亡，這事眾所皆知，縣衙都來調查過了，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，先把大事處理好，七郎的仇咱們一定會幫他報的？”</p>
裏正面上露出艱難掙紮之色，心愛孩兒慘遭吸血喪命，他心痛如絞，做夢都想把兇手，把那天殺的紅衣僵屍逮住活活燒了……</p>
他下意識地望向曹照照</p>
曹照照對著迷惘矛盾脆弱的湯裏正，滿眼真誠，柔聲道：“錯過了這次，也許你這輩子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報這殺子之仇了，七郎每年忌日，你在他墳前焚香之時，難道不悔恨心痛嗎？”</p>
湯裏正老淚縱橫，身子搖晃顫抖……</p>
“三叔！”</p>
“阿渤，我不想七郎死不瞑目”湯裏正老臉皺紋刻劃著喪子之痛的苦楚，他淚汪汪喑啞地道：“如果李大人能幫忙抓住紅衣僵屍，那我……我……”</p>
“三叔您千萬想清楚！”湯渤眼神陰沈帶著警告，低聲道，“大事，是族長決議了的，即便您是裏正，也不能違背族長和全村人的意思”</p>
“阿渤，可我只有七郎這個親兒子……”湯裏正死死抓住湯渤的手臂</p>
中年村長緊張地看著他們倆陷入爭執，焦急得團團轉</p>
“你們……你們這是在做甚……”</p>
“湯裏正，”李衡泰然自若地沈聲道：“命案為重，耽擱越久，證據越消減薄弱，今日本官已開挖墳坑，確信自去歲至今鬧得沸沸揚揚的紅衣僵屍，非當年獨孤氏所攜兩名外孫女……坑中的兩具白骨便可佐證”</p>
此話一出，小湯村眾人嘩然……</p>
“什麽？”</p>
“太好了，所以不是她們屍變，前來索命……”</p>
“那究竟是誰？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？”</p>
湯裏正先是大喜，隨即急切追問：“李大人，如果不是她們倆姊妹在作怪，那究竟是——”</p>
“是啊是啊，李大人，請您務必為我等做主啊，那紅衣僵屍，呸！那倆惡賊禍亂我小湯村，不只是雞犬不寧，還害死了人……”</p>
“都殺人了，那倆惡賊絕對不會就此抽手，如果不速速逮到人，咱們還有安生日子可過嗎？”</p>
“對對對，就是這樣！”</p>
“三叔！還有你們——你們都瘋傻了不成？”湯渤萬萬沒想到李寺卿僅僅只一句，便讓眾人瞬間倒戈，完全打亂了他的打算，不由急出了一頭熱汗“你們忘了最最重要的‘大事’嗎？”</p>
“湯裏正，湯村長，你們可還記得那幾名兒郎分別在何處遇害？死因為何？”</p>
李衡一身尊貴肅然的正氣，威儀甚重，自有一股穩定人心的力量，眾人仰望著他，自然而然忽略了一旁湯渤的跳腳</p>
“記得！當然記得！”</p>
“那一幕太慘了，任誰人看過一眼，這輩子都忘不掉……”</p>
不只湯裏正和村長，就連看過那三名離奇喪命於野狼山上的村民們，都開始七嘴八舌爭相說來——</p>
馬藤面露疑惑欲言又止，最後還是保持沈默</p>
曹照照自然知道李寺卿大人為何又當場詢問眾人，而不是只采信馬藤證詞了</p>
因為取證不能只單憑一面之詞，而是要證詞多方驗證，更何況記憶是重新建構的歷程，常常包含事實和虛構</p>
若是在有心人士的暗示與影響後，大腦甚至會以推論的方式，自行填補故事中的漏洞與細節，因此僅以證人的證詞作為證據時，是要非常謹慎的</p>
犯罪心理學研究證明，很多證人提供的證詞不太準確，常具備個人觀點和意識，信息之間自動的組合導致不真實的回憶，就是虛假記憶</p>
所以仰賴正常程序和科學證據是極為重要的</p>
她這兩年多跟在李衡身邊辦案，常常驚奇於他辦案刑偵的敏銳度和前瞻性，遠遠超越大唐……甚至直逼現代犯罪偵查專家</p>
湯裏正和村長猶豫了一下，也一一補充當年慘劇的細節部分……</p>
只不過時間過去了幾年，他們記憶或淩亂或清晰或重疊，但最後經過多方證詞歸納總結，可信度較高的幾點是——</p>
先後共有三名兒郎遇害</p>
遇害地點都在野狼山上</p>
一人首先跌落山澗而死，三日後另一人遭巨木砸死，五日後一人被猛獸咬得肚破腸流喪命</p>
事發前，三名兒郎都有騷擾兩姊妹的不良紀錄，杜老兒……也就是獨孤老漢，曾向當時的老村長告狀求助過，可兒郎們不認帳，甚至死皮賴臉的不認錯，後來還是只能不了了之</p>
老村長過後不久病逝，其子繼任為新村長，對於外來戶的獨孤一家，就更加懶怠看顧了</p>
最後這一家老小，可說是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地步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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